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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伟专栏 | 我研究古建筑的目的
我从来不是一个守旧的人,所以我研究古建筑也不是为了怀古之类的。只因最近我与古建筑走的有些近,又在腾讯专栏中不断发表相关文章,所以在很多朋友眼中我似乎在寻找异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质疑的声音。比如,你就是一个室内设计,搞啥古建筑研究;又比如,天天借着研究古建筑,到处旅游,还写游记,多半是抄的吧!装什么文化人。还有,研究这个研究那个,也没见设计有多牛逼……诸如此类吧!其实我要说明的是,我留学所学的就是建筑设计,所以我研究自己国家的建筑并没有不务正业。其二,正如我在之前文章中所提到的,读书的本质不是把书读进去,而是把书读出来。照本宣科也好,誊挪摘抄也罢,把对自己有用的知识拿出来,总结、思考、使用本来就是学习的一种,我所写的游记中一些数据确实来源于互联网或者其他的地方,但每一字每一句我都要再三琢磨,摘录最终才会成文,对我来说就是把所学放出来的过程之一,久而久之便可以熟能生巧,书便读出来了。至于我设计的事情,正因为我设计还差的很远,甚至说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底层设计师,但是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更好的去学习知识,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其实我不光研究古建筑,也喜欢与传统文化有关的东西,比如昆曲、京剧、古琴、茶艺等等。但我并不是一个守旧的人,在我的认知里面,传统只有与当下对话,与未来对话方才是历史趋势。传统的美学只有现代的意识相结合,我们尊重传统,不因遵循传统;我们利用现代,但不滥用现代,才是当代设计者该考虑的问题。放眼新时代语境,中式美学的现代意义也在不断衍变。然而,时下很多人对创意设计的理解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现阶段的中式美学设计大多还停留在形象符号层面,并不足以体现其真正意涵。中式美学向来重在传承,而非一味复兴古典文化。虽然我个人特别推崇宋代,因为宋代中式之美我认为到达最高。宋朝之美,简单自然,清逸而高雅。它抛弃了古典中式中的一些繁文缛节,讲究简单,比如我们现在所书写的文字,有人说这是近代所为,还提出什么“亲不见”“爱无心”等等理论,但实际上我们现在所使用的简体字,恰恰在宋朝时就有人简化出来,而并非我们所说的产生于近代。我们现在看到的一些古建筑遗迹,这些在我们现在看来是古,其实在当时却是一种流行。中国人从来不缺少对时尚的渴望,我们所指的唐诗、宋词、元曲、明昆曲、清末的京剧,这些在当时就是一种流行。是被文人士大夫所推崇,进而得到推广。昆曲《牡丹亭·游园》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时尚,建筑也是。我们现在看南禅寺、看佛光寺大殿建筑,斗拱那种硕大、深远,就如同代表的是唐人的胸怀,什么是盛唐?是经济吗?不是,根据史料记载,终唐一朝经济水平都没有超过隋文帝时期。那我们为什么不说盛隋呢?除了隋朝的短命之外,更多的是文化、人们的认知与胸怀的改变,所以有了盛唐李白那样雄壮豪放的诗句;有了南禅寺、佛光寺那样虽然小,但大气磅礴的建筑。佛光寺建筑斗拱唐之后是宋朝,我们读宋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这是太平宰相晏殊的词,一个太平宰相都这样感怀神伤的,宋朝自然要比唐朝要内敛的多。所以我们说弱宋,是军事实力弱吗?宋朝军事一点都不弱,看看宋朝熬死了辽、金、西夏三大王朝,还在那样的腐败政治面前,阻挡了蒙古铁蹄四十多年啊,这四十多年还弄死了一个蒙古大汗。敢问世界上那个民族可以阻挡蒙古铁骑这么久?经济就更不用说了。那宋朝是什么弱?是“文”弱,这种弱不是虚弱的意思,是文人娇柔之弱。宋代的风气如此,宋朝的建筑当然也是如此了,细腻、纤巧,唐朝那种深远的硕大的斗拱,在建筑技巧娴熟的基础上,着力于建筑细部的刻画,不仅一梁一柱都要进行艺术加工,而且对于装修和装饰更要着力细致处理。宋代建筑晋祠到了元朝,这是一个被少数民族统治的朝代。读书人位于“八娼九儒十丐”的地位,政治专权,社会黑暗,因而使元曲放射出极为夺目的战斗的光彩,透出反抗的情绪;锋芒直指社会弊端。在这种社会结构下,国家经济、文化发展缓慢。但是军事力量是非常强大的,所以元朝的疆土是中国古代最大的。结合这些原由来看元代建筑,统治阶层没文化,国家又没钱,有文化的人不愿意出来。那建筑自然就会处于凋敝状态,大部分建筑简单粗糙。同时,这个时候外来的建筑也渐渐在内地出现,一方面与蒙古族信仰萨满教有关,另一方面开疆扩土有关系。打到一个地方,一看建筑好看、没见过,行!咱回去也弄一个。元代遗物北海白塔到了明朝,这个国家的领导权收回来了,但是文化出现了断代。读书人们开始寻找文化的传承了,唐朝的感觉是找不到了,那就近一点找宋朝的嘛!比较当年朱皇爷起兵的时候尊的也是大宋的小明王嘛。他们突然发现宋词这种东西居然在一种叫“昆山腔”的曲艺中被保留下来了,所以文人士大夫开始疯狂的迷恋昆曲。这时候经济也开始复苏,社会形态也开始恢复。但有一点,统治者的权力越来越大了。文人虽然可以尽情的舒展情怀,但是一旦惹怒统治者,不管你是宰相还是庶民,那是要脱了裤子打板子的(是真脱裤子)。明代廷杖宋朝那种“陛下与士人共天下”的政治环境不见了。所以导致了整个社会结构也跟着变化,朱皇爷从小阶层出身,所以在得了天下之后,那种暴发户心态就体现出来了。唐、宋、元你们不是牛吗?可是你们的城池不是拿夯土就是拿石头砌磊的,我大明朝怎么能这样呢?我们有钱,我们会烧砖,我们修长城都用砖。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明代建筑大多都是砖结构。同时建筑也发生了改变,文人们辛辛苦苦回复的宋代建筑设计稿,朱皇爷一看,这是啥呀?穷酸!画点花不行吗?画点动物不行吗?我是天子,我的宫殿画点龙不行吗?我是皇帝,穿黄色的袍子不行吗?当然宫殿也要黄顶子,这样才能体现我的皇帝嘛!行行行当然行!不行,要脱了裤子挨板子呢,谁敢说不行?故宫建筑群清朝是继承了明朝的审美的,不过康熙、雍正皇帝,尤其是雍正皇帝还是有一定的审美提高的,但是耐不住除了个农家院审美的子孙。就是我们的乾隆大帝,这位爷不光没事了喜欢给古代名人的字画上贴狗皮膏药,还喜欢写诗。据说他老人家一辈子写了四万首左右的诗句(有人说三万九千首,有人说四万两千首),要知道全唐诗留下来的也不过四万八千九百余首。老爷子一个人抵上一个大唐了,所以他自从“十全老人”,咱啥都会,能不是十全十美吗?可是我们看看乾隆爷之后的中国建筑,繁琐、细碎、偏重于欣赏,装饰性大于适用性。剃头令大家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说文人呢?有骨气的人文人在大清开国的时候基本上被杀光了,还有一批又被“剃头令”杀了一些,剩下的还逃不过“文字狱”。这一朝的皇帝太可怕了,“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页”这都要杀,听听戏吧!这时候戏曲也得到了发展,京剧也就在这一时刻产生了。但是咱也不敢乱唱啊,万一唱错一句,可不是打屁股那么简单,脑袋可要搬家的。这样森罗的社会环境,官式建筑由于斗拱比例缩小,出檐深度减少,柱比例细长,生起、侧脚、卷杀不再采用,梁坊比例沉重,屋顶柔和的线条消失,呈现出拘束但稳重严谨的风格,建筑形式精炼化,符号性增强。乾隆的秘密花园当然也有一部分文人在不听戏的时候去修自己家的花园,于是他们把自己的情绪也带进了花园的设计之中去了,皇帝总不能说我这个院子修的有点像“造反”吧?于是园林艺术在这一时期出现了空前的繁荣。尤其是远离京城的江南等地。清朝也是中国最后一个王朝,清式建筑也如同腐朽的封建制度一样走向了衰败,如同病弱之老朽,却在脸上画满了艳俗的油彩。苏州园林拙政园请原谅我用这种戏谑的方式来分析古建筑,我无非想说的还是那句“中华文化从来都不是一尘不变的。”如今我们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在一个以西方文化为主流文化的社会当中,我们是否要考虑将我们所谓的古典中式应用现代的手法和符合现代人审美的方式表达出来。我们是设计师,我们不是艺术家,艺术家可以闭门造车等待时间的考验,但是设计师不行,如果我们的设计走不出去,我们就得到世界的认可。集合了秦文化的设计作品真正的传承不是守着传统旧东西,而是需要有人来发扬,让中华文化与时俱进。中国传统文化是什么?是汉字吗?是古筝吗?是汉服吗?是昆曲吗?是京剧吗?是斗拱梁栋吗?其实都不是,这些只是文化表达的符号,真正的中国文化是精气神,是长久以来的老子思想、儒家思想。我喝茶也喝咖啡,我听昆曲也听蔡徐坤,我读唐诗宋词也看《狐妖小红娘》,我研究古建筑也接受过正统的现代建筑学教育,这些矛盾吗?PS:文中设计作品为台湾设计师游滨绮先生与空间规划师宋伟出品。>> 查看更多宋伟专栏(作者:腾讯家居专栏作家 空间规划师宋伟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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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伟专栏 | 宋伟说宋之宋代家具之雅
我们现在可以见到的宋代家具无论是出土文物、还是民间散落都是凤毛麟角。如果要谈论宋代家具,能给我们提供线索的只怕只有宋朝的绘画作品了。我们要在宋画中找到宋代家具的线索,自然不能绕开南宋画师临摹五代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宋代常见的家具类型都可以在这幅图中找到,从承具到坐具,从屏风到架具,从卧具到床上用品,这幅作品简直可以说是宋代家具的博览图。而我们也跟着这幅画,一起欣赏一下宋代的家具艺术。在“宴罢聆音”部分,我们可以看到主人公韩熙载与一名红衣官员坐在一张黑漆围子榻上,围子上绘有装饰画。而在踏的有一张帐床,帐帘卷起,露出一面床围,与一角锦被。在中国古代床与榻功能虽然相近,但在形制上并不相同,功能上也有微妙的差异。就《韩熙载夜宴图》“宴罢聆音”部分来看,客人与乐手包括侍女全部集中在围子榻的这一层,床所在的位置则没有一个人。可见床是具有一种私密性的卧具,而榻是可以与客人共享的公共坐具。在宋朝,榻会被安放在书房、客厅,是具有陈设功能的一种坐具,它更注重装饰和美观,当然也可以用来躺卧、憩息,功能有点像我们现在客厅摆放的沙发。在宋朝之前中国是没有高脚家具的,所以并没有桌,只有案;也没有椅子,只有低矮的凳子。但是在《韩熙载夜宴图》中我们看到了几乎全是高脚,我们可以看到细腿的长形餐桌,装了扶手的椅子。在宋朝“桌”被写作“卓”,含有“卓尔不群”的意思,从字面意思我们就可以想到桌子的特点就是高立。但是宋朝人并没有抛弃古老的案,同时也拔高了它的身姿。虽然桌与案的功能类似,但造型和用途上还略有区别,一般来说桌子支架是四条腿,案往往保留原来框状支架;桌实用性强,案更注重陈设功能。而就名称“案”似乎更为高雅一些,我们现在都还在说“伏案”工作,而没人说“伏桌”,“举案齐眉”不能改成“举桌齐眉”。椅子北宋时期的产物,南宋之后开始流行,我曾经在《椅子的发明与中国人的尊卑礼仪》中说过它的演变过程,宋朝人把“椅”写作“倚”,显示出它具有依靠的功能。宋朝人把之前的凳加高了凳脚,加上了可以依靠的椅背,又加上了扶手。这样一来,椅的舒适感便强于登了。在“宴罢聆音”怀抱琵琶的乐伎所坐的坐具,和在“玉人清吹”我们也可以看见,这种坐具在宋朝被叫做“坐墩”,从形式上被分为圆墩、鼓墩、方墩。是一种临时性的家具,中式家具通常多以方形结构,而圆形家具的摆放给室里增添了变化,视觉相互搭配,更为舒心。“宴罢聆音”与“画屏小憩”部分,我们可以看到围子榻前面有一个鼓架,帐床后有一个衣架;而在“画屏小憩”部分还有一个烛架。在宋朝架是一种单一功能的用具,如花架、灯架,同时与架相同有单一功能的还有台,如梳妆台。不过《韩熙载夜宴图》中并没有书桌台,我们可以在北宋王冼的《绣栊晓镜图》中可以看到。《韩熙载夜宴图》总共五个段落,每个段落作者巧妙的用屏风将它们隔开。可见在宋朝屏风是非常普遍的家具陈设品。屏风通常都会被绘上精美的图画,在客厅,卧室,书房乃至庭院中都可以摆放,既可以起到美观作用,同时也可以区隔空间。宋人说:“今人称士大夫之家,必曰门墙,曰屏著,是矣”。在《韩熙载夜宴图》的家具还有橱柜与几等等。但是我们可以从其他一些宋代绘画中可以看到他们,如《唐五学士图》中的书橱与红漆花几,在宋徽宗赵佶所绘的《听琴图》中,就有一个黑漆香几,造型非常雅致。宋代还有一种设计巧妙的“组合几”,在北宋黄伯思设计的《燕几图》中有所介绍。整套燕几共有七张桌子组成,号称“七星”。这套燕几应该是历史上最早的组合家具了。宋代家具在功能上用途上各有区别,有的实用性强一些,有的更讲究其陈设与美观性。但即便是实用性强的家具,宋朝人也极尽其能让它变得更具艺术性,这也就是宋人的在家居方面的宗旨——追求舒适。从“盘足而坐”的矮型家具到“垂足而坐”高脚家具,从刻意的造型与有意识的线条,宋朝人从生理到心里无不在追求一种“舒适感”。它不但舒适、实用,更会令人赏心悦目,每一件家具都蕴含着清雅的美。这正是宋朝士大夫的雅致审美时尚在器物上的凝结,也是宋朝文人闲适、优雅生活的折射。宋代的家具线条流畅、结构简约、款式雅致,不追求繁复的装饰,但讲究线条的美观,牙头、牙条、枨的使用既可以加固家具的框架结构,又巧妙地起到了修饰的作用,使得宋代家具的整体造型简约而不简陋,精致而不繁琐。与宋代士大夫的审美情趣相互匹配。这与后来明清家具完全不同,尤其是到了清代乾隆朝时期,家具的风格开始变得富丽、繁碎。完全是中国典雅审美的失落。>> 查看更多宋伟专栏(作者:腾讯家居专栏作家 空间规划师宋伟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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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伟专栏 | 关于古建筑鸱吻研究笔记
金代鸱吻(宋伟手绘)建于辽统和二年(宋太平兴国九年)的河北蓟县独乐寺山门上,有一对绿色琉璃鸱吻,怒目相视,张嘴衔脊。此时,鸱吻背后增添了一件小兽首,以后便成了鸱吻一附属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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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伟专栏 | 宋伟游记之从雁门关谈到中国长城
其实我应该向雁门关谢罪,谁也无法否定长城的,我自然也是不敢的,只是吐槽一些那些被肆意改建的建筑。其实设计师的出游眼中未必尽是建筑,有时候极目的山河、幽巷的人语、广场的杂曲,又或者是那里飘来的一道地方小吃的香味。我记得我第一次登上雁门关是四年前吧!那时候对古建筑的研究还没有心得,所以雁门关的感觉也不会夹杂那么多的职业眼光。近日国庆无所事事,读书之余翻看之前日记,其中翻到前年游雁门的经历,竟是满篇褒奖,思而再三,最后决定整理之前日记,重新写下关于雁门关的游历笔记。雁门关足印从代县出发,沿着公里向西北行大约20公里左右便可到达雁门关所在的勾注山,传说是因为山高风大,大雁需要盘旋三圈才能通过这里自北南下,故而称之为“雁门”。雄关依山傍崖,是以“险”而著称的重要关隘,所以也有“中华第一关”之誉称。从西周开始这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是战争最为频繁的古关隘。故而有又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的赞誉。雁门关公主庙(王昭君)与之相关的历史人物有李牧、蒙恬、卫青、李广、霍去病等等,在演义里也是杨家将浴血沙场的地方,也是王昭君匈奴和亲,出塞的地方。在近代武侠文学大师金庸先生笔下的乔峰在这里跳崖自尽……关于这些故事,其实我不用说大家都非常清楚。登临雁门长城,放眼而望,只见山峦起伏一径独辟,气势是何等磅礴,蔚为壮观。万里长城真容直冲感官,雄姿伟岸。雁门关长城如今我们一提起长城,就会说他是中国文化的象征,在北京八达岭一段还留下了“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豪言。到如今,不光是中国人,就连外国人来中国也要看一眼长城,做一回“好汉”。长城并不是普通的文化建筑,准确的来说应该属于军事设施,目的就是为了防御北方的游牧民族。但其实作为军事设施来说,翻阅历史资料就会发现,它好像并没有起多大作用。无论是匈奴还是后来突厥,乃至于满清的南下,更别说丢了幽云十六州后两宋时期的女真、蒙古了。他们该来的还是来了。雁门关长城美国历史学家沃尔德隆在他的《长城:从历史到神话》这本书中曾说过,在历史上长城的文化和政治意义远远大于军事意义。日本历史学家杉山正明也说,历史上长城几乎没有发挥实际功效。甚至有人毫不客气的说,修长城就是一个农耕民族没有进取精神的表现,就是喜欢修篱笆围墙的本能。但是如果我们只把长城理解为一堵墙,为的是不让北方的游牧骑兵进来,而我们自己也不打算出去,那么就有些狭隘了。雁门关城上的辅首如果正如我们自己家修的篱笆墙,那长城就不应该叫“长城”而应该叫“长墙”,之所以一直被称之为长城,就是因为它拥有着一整套的防御体系。无论是到过北京的八达岭还是山西的雁门关,我们都可以看到除了雄关之外,每隔一段就会有一座烽火台。关于烽火台的功能,我们最熟悉的莫过于周幽王的“烽火戏诸侯”了,一旦烽烟燃起,就意味着发现敌情。可能在电报被发明之前,这烽火台的狼烟应该是世界上最快的军事预警方式了。雁门关瓮城官道周幽王的“烽火戏诸侯”不在长城,所以以至于诸侯们兵荒马乱奔来救援。但长城的烽火台可不一样,长城在运输兵员的过程中便如同一条高速公路。长城所建的位置几乎都是依托天险,倒不一定都在崇山峻岭,但绝对是一些如同入蜀之道一般。游牧骑兵抵达与翻越是很困难了,可是中原军队要及时支援也是相当困难的。而这时长城就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宽阔的雁门关长城城道这样的道路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在长城上行军的速度肯定快过游牧民族。一旦遍地驻军收到烽火台的预警,中原军队的最快行军路线就是到达就近的长城,然后一路跟踪烽火台前进。除了防御方面,在进攻方面,长城也起到了相当重要的地位。如果要对游牧民族发起进攻,无论是从中原王朝的所在的长安、洛阳亦或者是后来的北京出兵,战线都会拉的很长,但有了长城以后,中原的军队便可以长城为依托,一往直前,因为长城就在我们后面。电影《长城》中的长城行军蒙恬当年与匈奴开战,便是以先在长城附近集结军队,以长城为依托发起进攻,打赢了继续前进,打输了立刻退回长城。匈奴试图进攻,无论攻打那个关隘,其他地方的军队立刻会沿着长城来增援,进行俩面甚至是多面的夹击。我们翻看史书,经常可以看到匈奴被击退数百里远,那就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敢在长城附近呆着。而且有人会说,游牧民族可以单点突破长城的某一个点,然后越过长城进攻中原。当年皇太极便干过这事,甚至还打到过明朝的首都北京城下。但是在退军的途中,就在长城附近中了明军的埋伏,军将死伤无数。尤其是第六次,清军回到沈阳之后,城内是“哭声连天”。所以即便是可以单点突破长城,但想要摧毁长城体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同时一旦进入了中原腹地,想要再出去就好比从天窗口飞进房间的麻雀,想要出去绝对没有那样容易,更何况这房间里面住的还是强大的猎人。我收藏的《大国宪制》关于长城的作用,在苏力先生的《大国宪制》中有所提及,而且我还特意在此处再安利一下这本书。这并不是一本设计类书籍,但并不能说它与中国的设计毫无关系。早当今人人都喊着的建筑要看日本,但当你读了这本书之后,你就会明白在日本见到的那些古建筑,其实保存下来的只有外形而已,而整个灵魂核心还在我们中华民族。中国军队在长城抗击日军今天本来想说雁门关,但不由的话题引申到了长城。其实对于设计师来说我们在了解一件古建,我们理所应当的去了解关于它的历史。每一栋古建筑的出现都是有着他必然的原因,这是人类活动的规律。我们有时候去看待事物,都应该从多个角度去看待它。不管我们个人有多么的聪明,这个世界总有我们看不到、看不全的一面。就如图这雁门长城一般,或许我们只看到的是一条条蜿蜒在山峦之间的孤径,但其浩然万里之遥,我们又如何能一目而穷呢?正如我之前所犯下的错误,仅仅就山门前的一栋建筑屋顶,便大言炎炎写下数千字,反而让自己看上去有些短见了。国旗飘扬在雁门关上正如《罗辑思维》中罗胖所说的那样“不管我们自以为自己多么的正确,评价他人的时候都务须小心谨慎”。引用资料:《大国宪制》 苏力著;《罗辑思维|长城有用吗?》部分资料与图片摘录于网络。>> 查看更多宋伟专栏(作者:腾讯家居专栏作家 空间规划师宋伟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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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伟专栏 | 唐宋古建筑的神奇之处
自游阅古建筑以来,已经有一月有余,其中游历古建筑八处,其中宋代以前建筑就有七座,四入山西,往返超过了3000公里,除第一次开车外,其余均为搭乘交通工具。随身携带的关于古建筑的书籍有7本,大多已经阅读完毕,翻阅相关资料已经不知多少。其实在之前我与大多数对中国古建筑有过关注的人一样,认为中国古建筑结构特别复杂,尤其是斗拱部分,简直繁琐令人头疼。所以,在我们的认知里中国古建筑的工期特别长。中途倒车的小站但是当我们翻阅古代文献的时候却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例如唐大明宫这样宏大的宫廷建筑群体,居然前后施工时间只有十个月(有一部纪录片叫《大明宫》其中就有讲述关于大明宫修建的事录,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而有史料记载的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木结构建筑——武则天的明堂,建成仅仅用了十一个月的时间;后来大火烧毁之后,又下令重建,时间也是一年多。武则天明堂复原模型还有一个更为夸张的例子,《新唐书·魏征传》中记载,贞观十七年魏征病危,魏征家里原无正寝,“帝命辍小殿材为营构,五日毕。”,就是说李世民命令停建宫中的小殿,用这些材料为之营构正堂,时间仅用五天完工。这些都是记录在史料中的东西,足可见唐宋时期的建筑建造之神速。然而更为神奇的是,这些唐宋时期的古建筑,有很多遗留到了今天,依然保存完好,如唐之南禅寺、广仁王庙、佛光寺;又如宋之碧云寺、辽之独乐寺等等,均是千年不倒。那么为什么中国古代建筑能够建得如此坚固又如此神速呢?别说像我这样一知半解、入坑尚浅的中国古建筑爱好者不知道,就是明清的匠人也都搞不清楚。正如梁思成先生说的那样,从唐宋到明清中国的建筑的技术其实是在倒退。那么梁思成先生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呢?梁思成先生很大程度上源于他对一本书的研究,这本书就是宋代李诫所编著的《营造法式》,这本书在之前的内容中我也有所提及,在本节内容中可能要着重介绍一下。当年梁思成先生的父亲梁启超先生曾认真的读过这本书,并将他寄给了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读建筑学的儿子。在付属的信中梁启超先生评价道:一千多年由此杰作,可为吾族文化之光宠也已。据梁思成第二任妻子林洙先生讲述,梁思成先生在得到这本书时非常高兴,他说终于有一本描述我们国建建筑的古籍。可是当他翻阅的时候发现这本书如天书一样,根本看不懂。书中记述的全是宋代建筑行业的术语,所以他下决心将这本书破解出来,也就是我们现在可以在市面上购买的各种通行版本。《营造法式》是宋代的官式建筑著作,汇聚了隋唐五代至宋之前世代相传经久运行之法,可谓是中国古代建筑的“百科全书”。《法式营造》内页所以在梁思成看来这本根本看不懂的“天书”就是一个天然的研究课题。他下决心,把这个课题当做自己未来的研究方向。于是在他的研究之下,发现了唐宋古建筑的一个核心秘密,就是“标准化”,也叫“模件化”。尽管一座唐宋木构建筑浑身上下可能有成千上万个木质结构,但是这些构件就那么几个标准形式,有点像我们现在熟悉的乐高积木。它能够拼出丰富的世界,但其实基础的小方块也就是几个特定的形状。斗拱元素的现代应用我们拿古建筑最有特点的斗拱来举例,斗是正方形的底座,拱像是弓形的长条木材,一个斗上摞一个拱,层层叠叠,合起来就是古代建筑经典的斗拱结构。我们从李诫的《营造法式》以及现存的唐宋建筑上可以看出,斗拱与后世明清的斗拱不同,唐宋的斗拱比例都是固定的,所以不管斗拱怎么拼接,他的截面始终都是一样的。在这种比例下,不管斗拱组合怎么变化,他的总体长款很容易就被推算出来。斗拱拆分所以在建材标准化的前提下,不管建筑整体还是部分、尺寸都是标准材的倍数或者分数。这样的好处不仅在于古人能胸有成竹地指挥调度,更重要的是整个建造过程都可以非常高效地进行。而这个调度全局的人,在古代被称之为梓人。在标准材批量生产的前提下,梓人都不用知道最后的设计是什么样的,交工也不用非等到运到工地进行。这样的效率肯定是大大的提高了。古代梓人(视频截图)木构建筑的标准化不只是一种建筑技术,更是一种思维方式,体现了古人的智慧。这种智慧的核心优势,就是能够解决做大型项目的两个普遍难题:组织和效率。这种标准化的思维并非中国独有,但在中国古建筑在这一点上做到了极致。但遗憾的是,这么好的一种建筑方法,终究还是失传了。到了后来的明清,随着斗拱从原来的受力部件开始退化成了装饰物,这种标准材的核心技术也不被后人知晓。知道中国古建筑的技术一般都是口传心授,没有文字资料,核心技术还是被当做机密,并不外传。宋唐宋到明清,随着中国历史的不断重大更变,很多像《营造法式》这样的书籍都未能流传下来,这就相当于核心技术的失传。明清建筑局部无论我是是否从事与建筑相关的行业,面对复杂的概念时,我们不妨用一用这种积木思维+结构蓝图,用逻辑构建出事物的框架,分解出模块,建立标准化的解决方式。参考资料:《营造天书》 王南著;《宋营造法式图注》 梁思成著;《中国建筑史》 梁思成著;《营造法式》 北宋·李诫著纪律片《中国古建筑》纪律片《大明宫》>> 查看更多宋伟专栏(作者:腾讯家居专栏作家 空间规划师宋伟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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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伟专栏 | 碧云寺考察报告
国庆前夕我回返西安,因最近一直在山西游走,所以有大学校友联系我务必要去他所在的长子县聚一趟,所以便在太原倒车前往。十余年未见,自然有絮叨不完的学校糗事,也自然少不了一顿大酒。碧云寺正殿当他听说我最近在山西走访古建筑时,便告诉我长子县其实也有不少古建遗迹。我对他说了我走访古建筑的要求,不想去什么名山大川、和过度修缮的建筑,他就对我说可以去小张村的碧云寺看看。第二日朋友开车带我前往,进小张村后沿道路左拐再前行,老远就看见碧云寺前的被修缮后的广场,刚刚经历过雁门关的情况,心中一阵失落,但既然已经来了,也不好就这样回去,权当旅游。据说碧云寺因为分为上、中、下三进院,非常有立体感,从远处看时整体庙宇呈现出一个繁体的“云”字,兼有院内古槐粗壮碧绿,故而得名。碧云寺正殿进山门不久,朋友指着远处的一栋建筑说,那就是正殿,听说是宋代的建筑。但要看清楚它还是走入中院之后。或许朋友所指有误,正殿看上去有些与南禅寺、佛光寺的大殿类似,具备一类唐朝建筑的特点。台阶、扶栏虽雕工精美,但皆是新修,与大殿的沧桑有点格格不入,殿内儒、释、道的神像也是新的,不知道是重新上漆还是新塑的,但对于偏好古建筑的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走近大殿发现除了其柱头不施普拍枋、阑额不出头和斜搭在撩风槫与下平槫结点上的大角梁,仍保存了唐代的手法外,其他地方又与南禅寺等唐代建筑有明显上的区别。回西安后我查阅了关于这座寺庙大殿的资料,发现碧云寺正殿在第第七批国保,且在之前并未记载,所以应该是一座新发现的古建筑。很多专家和爱好者都判断此建筑为南宋早起的建筑,原因是正殿的转角辅作由昂之上再施由昂的“重由昂”做法,符合晋中地区宋代早起的建筑特征,但也仅此而已。碧云寺正殿内部所以又有专家推断说是五代时期的建筑,其“枋栱式”扶壁栱与原起寺大雄宝殿同制;其梁栿与铺作“搭交式”结构和“平行辐射复合法”铺钉角椽,都是出自镇国寺万佛殿的做法;其昂尾越过梁头压在草剳牵之下,也只能在唐构佛光寺东大殿和蓟县独乐寺观音阁等辽构中找到同例;其以完整的十字出跳斗栱隔架的方式,惟蓟县独乐寺山门等辽构惯用;其华头子先型和“栱昂并出一跳”手法,也惟能与大云院弥陀殿相对照。凡举八类,都在当地宋构中罕见。碧云寺正殿正额所以在排除了唐、宋之后,剩下的就只有五代了。但古建界一直必能盖棺,而我又才疏学浅,自然也不能给出准确判断。单就建筑来看,大殿面阔三间,进深三间四椽,为三椽栿对(后)乳栿用三柱。为单檐歇山顶,开间较大,出檐深远,但是重砌的砖墙把大殿正面以外的三面出檐都砌上了,檐下的斗栱式样看不到。从大殿背后可以看见转角处所出的斜栱,单杪三下昂,三条昂嘴均呈长尖琴面状,异常醒目。碧云寺正殿未修缮之前殿内的里拽看上去,都是单杪双下真昂。前檐斗栱疏朗,规格严谨,角柱生起,檐角翘起缓和,从形态来看,至少应当是宋代维修所致。殿内整个梁架上,除了脊榑下装有一条抹角方形侏儒柱外,没有童柱和驼峰,全部用壮实的斗栱叠架支撑,繁杂且壮观。明间上装有古老的平綦,上面有精美的动物图案,色泽鲜明。正殿斗拱其实碧云寺的很多地方还是进行了很大程度的修缮,其中屋顶的屋脊、瓦片也全是修缮后的结果,好在没有修成雁门关的卷棚顶真是阿弥陀佛了。顶棚上很多桁、椽也都是新木代替的。其实这也是古建筑修复的另一大难题,中国的古建筑大多都是木框架结构,保存上千年的历史难免会涉及建筑的结构是不是安全,荷载能力够不够,有没有漏水、朽烂、风化,采光保温性能如何等。而对待这类木构的古建筑,最大难题是木料缺乏,尤其干木料缺乏,大材积的干木料更缺乏。我国本身森林资源短缺,建筑市场木材需求量又很大,供不应求,只能现采现用,木材含水率高。古建修复受工期和资金所限,又不能事先买进木材等待自然干燥。湿木材用于古建修复不仅难以保证质量,还极易糟朽,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正殿辅作我们在寺内逗留大约1个小时左右,朋友问及我这样看一圈的意义是什么。我告诉他,来这里还是仓促了,又加上昨晚上喝了酒,所以并没有做什么准备。我走访古建筑或许没有那些权威机构的特权可以将建筑做详细的测量,但是每到一处比如会做大量的功课去了解建筑,以及建筑所处的年代,再了解那个年代的历史,然后带着这些准备好的资料现场与建筑做比对,这样先学后看就可以将古建筑更好的印在心中,而这种印象会更加深刻,比那只看图片要震撼的多,也真实的多。明显的修缮痕迹离开碧云寺时,忽听得下院两厢时时传出佛乐圣音,朋友说寺内目前还有几位老尼住寺。梵音和绝美秋景,转眼千年,仿佛亘古以来就未改变过。>> 查看更多宋伟专栏(作者:腾讯家居专栏作家 空间规划师宋伟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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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伟专栏 | 祖国请允许我为创作
“中国建筑的新阶段已经开始了。新的社会给了设计师提出崭新的任务……过去的匠师在当时的社会、材料、技术的局限性下尚且能为自己时代社会的需求,灵活地运用遗产,解决各式各样的问题。今天的中给予设计师的条件是远远超过过去任何一个时代的。”林徽因现在在她的《中国建筑常识》里这样说。如今的中国有近1700万如我一样的设计从业者承担着中国人居住梦想。是祖国给了我们创作的沃土。我们爱这个祖国的历史,爱祖国的语言和民族文化,爱河山,爱四季,爱一草一木,也爱自己出生的那条老街;爱手中的笔,爱画出的每一条线,爱创作的每一套作品。我们的爱看似很具体,然而唯有这具体的爱,才能搭建起真正的血肉联系:爱民族同胞、爱家乡的人、爱家人朋友,爱每一个设计委托人,希望每个人都能拥有美好的生活。爱国从来不是空洞的、短暂的、泛泛而谈的,而是具体的、永恒的、实实在在的。新时代弘扬爱国奉献精神,就要坚守自己的职责,始终保持一腔爱国奉献的真挚情怀,立足行业本职工作,在一言一行、点点滴滴中将个人梦想融入中国梦。我们无需低调,也不用炫耀,我们对祖国的爱,藏在细节、藏在不经意之间,在设计好每一个项目中、在勾勒的出来的每一笔下,这都是爱的宣言,是对祖国负责、对设计负责、是对设计师这个名字的负责。傅雷家书中提到:“你如今每次登台都与国家面子有关;个人的融入得失事小,国家的荣辱得失事大!你既热爱祖国,这一点尤其不能忘了。为了身体,为了精神,为了艺术,为了祖国的荣誉,你都不能不大大减少你的演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爱国是一种情感,一种价值观念,更意味着一种对国家和民族的责任。欲尽其责,必先履其职。对国家与民族有着天然深厚情感的爱国者,必然会追求把对国家的忠诚、对民族的热爱化为有益于国家民族的实际行动,必然会努力在自己所从事的工作中发光发热、有所作为、有所创造、有所贡献。我们用自己的努力、梦想、热忱、追求、执着,致敬这个时代,告白我们的国家。我在老牛滩的高岗上眺望黄河,在雁门关前放眼塞外风光,在佛光寺内追寻盛唐遗风,面对昆山规划平凡,对着浩瀚的大海许下心愿……“祖国,请允许我们为你创作。”>> 查看更多宋伟专栏(作者:腾讯家居专栏作家 空间规划师宋伟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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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伟专栏 | 宋伟说宋之宋人的宠物猫
前几天母亲说家里的猫死了,话语间听得出母亲有些伤感。这只猫在我家大概有十年的时间了,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农村随处可见用来捕鼠的那种家猫。自从我与妹妹外出求学之后,母亲就开始养它,它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慰籍了母亲对儿女的思念之情。我记得每次它都会发出嗲嗲的叫声,然后沿着母亲的腿爬到她的肩头,它俨然已经是我们家里的一份子了。北宋·易元吉《猴猫图》我很替母亲难受,但我不养宠物,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去说些安慰的话。猫这种东西与别的宠物有所不同,很多人认为猫是因为会抓老鼠所以被人类驯化的,但随着时代的改变才渐渐变成了人类的宠物。在农村,依旧很多人养猫就是为了抓老鼠,母亲当时决定养猫的初心或许也跟这有关系。北宋·佚名《富贵花狸图》事实上,美国一家农业协会的调查中会发现,即便是在农村,老鼠很多的地方,猫抓老鼠这件事也并不是那么积极的,只有三分之一的猫在抓老鼠。猫的食物非常广泛,什么鸟、鱼、兔子、蝙蝠、蜥蜴甚至还吃素食,人类把它们养在身边,更多的是供应食物给它们。如果养猫是为了抓老鼠,如果从长期来看,手段与目的是相悖的。北宋·佚名《富贵花狸图》局部如今身边的很多朋友也养猫,他们自称“猫奴”,称呼爱宠为“猫主子”。虽然是开玩笑,但是你看一眼猫对人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情,就说明了主仆关系好像不那么分明。南宋·李迪《秋葵山石图》中国人养猫由来已久,《诗经·大雅·韩奕》中曾经有“孔乐韩土,川泽訏訏,鲂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这大概是关于猫最早的诗句了。但是在宋朝之前,猫的主要作用还是捕鼠,而在唐朝猫的地位还特别不好。传说与武则天有关,武则天害死了萧淑妃时,萧淑妃曾发下咒怨:“阿武妖滑,乃至至此!愿我来世投胎成猫,而让阿武变成老鼠,要生生扼其喉!”,相传从那以后,武则天便下令宫中不需养猫。南宋·李迪《狸奴小影图》猫地位提升是在宋朝,吴自牧的《梦梁录》记载:猫,都人畜之捕鼠。有长毛,白黄色者称曰“狮猫”,不能捕鼠,以为美观,多府邸贵官诸司人畜之,特见贵爱。这里很明显的告诉我们,宋朝人把猫分成两种,一种是抓老鼠的,另一种就是宠物猫;而有一种长着黄白色长毛的宠物猫叫“狮猫”,是被那些达官贵人们喜爱的。明人田汝成《西湖游览志》里记载大奸臣秦桧的孙女就有一只“狮猫”后来走丢了,临安府逮捕了数百人都找不到,最后临安府尹亲自跑去跪在这位年仅七岁的崇国夫人面前,此事才算作罢,可见它的金贵。毛益的《蜀葵戏猫图》中的白黄色猫儿,短脸,长毛,很可能就是逼得那位临安府尹下跪的“狮猫”。北宋·毛益《蜀葵游猫图》宋朝的文化人说猫儿“知护案间书”,以至于被称之为“心画”的宋朝文人画中,有关猫的题材也是数不胜数,李迪的《蜻蜓花狸图》所画的就是一只虎斑猫,宋朝人称之为“花狸”。徽宗时期的佚名画师作有《富贵花狸猫》,细节绘制的非常工致,是陈郁的《得狸奴》中的“牡丹影晨嬉成画,薄荷香中醉欲颠。”的真实写照。南宋·李迪《狸奴蜻蜓图》著名的大诗人陆游,晚年就以猫为伴,而且每只猫还有它的名字,什么“粉鼻”、“雪儿”、“小於菟”(小老虎)之类的,他还写了好几首诗“赠猫”,可见他已经把猫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南宋诗人胡仲弓有一首《睡猫》诗中写道:“瓶吕斗粟鼠窃尽,床上狸奴睡不知。无奈家人犹爱护,买鱼和饭养如儿。”可见在南宋的时候,猫已经不是用来抓老鼠的了,即便存储的粮食被老鼠偷光了,主人也舍不得责罚它,还买了鱼儿和饭把它当儿子一样养着。黄庭坚同样留下了《乞猫》、《谢周文之送猫儿》的诗句,可见宠猫这件事在宋朝已经出现了。北宋·佚名《狸奴图》宋朝人对猫的溺爱其实不亚于现在的人,更有意思的是,有皇子因为踢了猫一角从此无缘皇位,这些都是有史可询的事情。绍兴二年,没有亲生儿子的宋高宗,为了早日确定继承人,下令宗正官查找皇室七岁以下的皇子十人,人宫备选。从十人中挑选了二人,一胖一瘦,原想留下胖的,赐给瘦者三百两银子让他回家。还未等走出殿门,又被高宗叫了回去,想再仔细观察一番。命令二人叉手并立,忽然一只猫从他们脚前超过,那个胖子便一脚将猫踢开了。高宗很不高兴的说:“这猫偶然经过,犯得着将他踢开吗?轻率如此,怎能担当重任?于是决定留下瘦者而将胖者遣送回家。这位瘦弱者,就是后来的孝宗皇帝。这个故事也印证了养猫之风,从民间到皇宫已经是普遍现象了。宋徽宗(款)《猫蝶图》宋朝人喜欢猫,原因归根于宋朝建立后,随着绝对君权的建立与官僚体制的完善,文人士大夫的社会地位有了很大提高,但也逐步失去了盛唐人那种“致君尧舜上”的历史条件。同时,宋代封建经济的发展水平远超过唐代,手工业、农业、商业的发展使得中小地主日益兴盛起来,商品经济更加活跃,城市经济繁荣发达,市民队伍迅速壮大。民众安居乐业,故而从曾经追求事业成功的“外王” 转变为重个体修养的 “内圣”之中;人们的审美情趣,也从盛唐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了,转而变为“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样的深庭小院式的浅吟低唱,细琐平易,浅斟低唱,走进更为细腻的官能感受和情感色彩捕捉追求中,更加重视对日常狭小生活的兴致。这时候猫,这种深庭小院里的娇小、柔弱的小家伙便成为了帝王将相,达官显宦,文人墨客,市井俗人的宠物。宋徽宗《耄耋图卷》局部但是若说娇小,其实很多动物都可以娇小可爱。如熊猫、兔子、狗。但是没有任何一种动物能和猫一样,它将所有“像婴儿”的要素集结在了一身。我们知道狗有大型犬、中型犬、小型犬,可是猫呢?大小都差多,平均4公斤左右,抱过猫的都知道和人类的新生儿差不多。同时猫的叫声就如同婴儿的哭声,尤其是它犯嗲的时候。宋徽宗《耄耋图卷》局部这里顺便说一下,有研究表明,在进化过程中,猫可能在一段时间内有意的调整过自己的发生,就是为了能更准确的模仿人类的小孩哭。再加上它的外形,短小有力的下巴,圆圆的脸蛋,小巧的鼻子;不过它最大的武器是眼睛,猫的眼睛非常大,成年猫的眼睛和人类差不多大,大眼睛在一张小脸上显得格外的水灵,就如图日漫中的人物一样。这完全符合一个人类对“萌”的一切标准,这让感情细腻的宋朝人怎么能不爱心泛滥呢?北宋·苏汉臣《冬日戏婴图》局部宋朝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在很多宋画里,故意将猫和婴孩放在了一起,如苏汉臣的《冬日戏婴图》其一、其二;南宋佚名的《狸奴戏婴图》。小孩的憨态可掬与小猫的体态可爱,嬉戏玩耍,怎么能不叫人不想起纯真的美好呢?北宋·苏汉臣《冬日戏婴图》于此同时,有关与猫的一切配套设施也跟着产生了。宋末元初周密创作的杂史《武林旧事》中记录的杭州城的小经纪人的经营项目里有:猫窝,猫鱼,卖猫儿,改猫犬。所谓猫鱼,就是专门的猫粮,而改猫舍,可能就是现在的宠物美容。《东京梦华录·诸色杂卖》说开封的市场上,“养猫则供猫食并小鱼”。记载杭州的市场,“养猫,则供鱼酋”,繁华热闹的国都里,专门有出售猫食的市场,恐怕在中国历代帝京中是少见的,也可想见宋代人对猫的喜爱程度。宋人戏猫图自宋之后,猫的地位便与时俱增,甚至为猫加官进爵。清朝咸丰三年黄汉编著的《猫苑》,可以说是中国较早的关于猫咪的著作(或言第一部,误。清嘉庆三年王初桐辑有《猫乘》,即早于此书)。这本书共分7个部分,包括“种类”、“形象”、“毛色”、“灵异”、“名物”、“故事”、“品藻”。还记录了很多关于猫的寓言、传说。其中《相猫经》中的“相猫十二要”,简直可以媲美纯种猫的鉴定标准。《猫苑》内页在写这篇文章时,我查阅了大量关于猫的资料,而写到这里我最终能体会母亲失去爱猫的心情,在她看来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只宠物,也许在她潜意识里早已把这只猫看做是我与妹妹的替代品,只有从这个角度去理解母亲的心情,才能读懂她对猫的那种离苦。萌主子最后付上陆游写给爱宠雪儿的一首,《得猫於近村以雪儿名之戏为作诗》:似虎能缘木,如驹不伏辕。但知空鼠穴,无意为鱼餐。薄荷时时醉,氍毹夜夜温。前生旧童子,伴我老山村。PS:所有参考资料已在文中著名。>> 查看更多宋伟专栏(作者:腾讯家居专栏作家 空间规划师宋伟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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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伟专栏 | 雁门关考察笔记
我不算游过雁门关,因为原定的北上雁门关的行程因中秋节而终止,回来时正赶上西安的雨季,加上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行程一再耽搁,最终于21日再出发。不想刚到关前广场,便发现景区已经封闭,原因是景区内出现多处违章建筑景区正在整顿、拆除。于是只能在明月楼前的广场上向内眺望,但见满目皆新,以红旗与城墙元素建立的景区纪念碑上有毛泽东主席书写的“雁门关”,气势飞扬。广场另一有杨家将人物雕塑,毛泽东题“雁门关”景区的入口是新建的建筑“明月楼”,匾额字体张扬雄武,门前一对雕塑也是飞扬跋扈。只可惜它城关上的建筑,虽及近古朴,然而屋顶却被修成了卷棚歇山顶,我虽对中国古建筑研究不深,但所幸也见过不少古建筑遗迹以及一些相关的历史资料。卷棚顶屋面双坡,屋顶最上方没有突出的正脊。从梁架结构看,梁架最上方没有正中的脊檩,而是在上方两侧并列两个脊檩,上加弧形罗锅椽,使两坡相接处呈圆弧形。在中国木构架建筑中,最常用的屋顶有六种:硬山顶、庑殿顶、悬山顶、歇山顶、卷棚顶、攒尖顶。卷棚顶在整体外貌与硬山、悬山相同,唯一的区别是没有明显的正脊。屋面前坡与脊部呈弧形滚向后坡。雁门寨“明月楼”如果说硬山顶、庑殿顶、悬山顶、歇山顶四种屋面棱角分明,显出一种阳刚之气的话,那么卷棚顶就颇具一种曲线所独有的阴柔之美。故而在古代卷棚顶一般用于园林之中和北方的一些民居。在宫廷建筑中也有使用,但一般都用于宫女、太监等居所。如今如此雄伟的雁门关城楼屋顶采用了这种卷棚顶,令人有些不解。明月楼向内是雁门关民俗村,大多建筑大多也是卷棚顶,也夹杂着一些不和谐的悬山顶,这些全是按照民居所建,倒也无可厚非,整个民俗村如全国各地的特色小镇大体无二,并未有任何创新。雁门关老照片于是我搜索了关于翻修后雁门关的一些照片,根据照片显示,里面的瓮城、雁门关城关都是被改造过,墙体上的片片的白碱令人刺眼。宁边楼的屋顶也是被改造成了卷棚重檐歇山顶。我又找到了他修复之前的照片,原来的建筑中城楼的屋顶采用的是重檐歇山屋顶。我不知道改造者是不懂中国古建筑,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这样一来就如同给一个彪形大汉盖上了红盖头,如果把最为熟悉的便是天安门的屋顶换成卷棚顶,那还会有现在的气势吗?天安门想一想如果把我们熟悉如今为了开发旅游而所谓的修缮,绝大多数是令人痛惜的,如此急功近利的行为与其叫修复,不如换成“改造”更为恰当。其实“修复”与“改造”还是存在本质上的区别,我们修复古建筑的最终目的是让它一代代的传下去,从这种意义上说,凡是能让古建筑延年益寿的理论、办法、主张,都是正确的,都应当坚持;凡是影响甚至破坏古建筑寿命的理论、办法、主张,都是错误的,都应当纠正。雁门关未修复前修复古建筑最重要的不是设计水平,而是前期的勘察诊断水平。古建筑就好比一位生了病的老人,我们需要做是先对他进行正确的诊断与检查,然后对症下药,而不能是一概而论。也就是,针对每个问题,提出针对性解决方案,明确如何去修,比如,具体到结构怎么加固,用什么材料、用何种方法等。如今我们的科技日新月异,在目前在技术装备更新上,我们和一些发达国家基本能保持同步,但在建筑遗产保护理念方面,仍存在差距。对于老建筑为什么修,怎么修,公众没有形成全面正确的认知。曹永康教授曹永康教授是上海交通大学建筑文化遗产保护国际研究中心主任,他曾经说:“建筑遗产最重要的价值是其历史价值。干预强度越大,往往丢失的信息也就越多。”他将古建筑修复分成了四步:首先是要对它的历史进行调查研究,搞清楚建筑的历史信息,例如从建筑史上看它有哪些特征和价值。在他看来,“充分的历史依据保证了复原设计的准确性,也是遗产修复的必要条件。”修复后的雁门关城楼接下来就是勘察,其中会涉及建筑的结构是不是安全,荷载能力够不够,有没有漏水、朽烂、风化,采光保温性能如何等。再下来是给出解决方案,针对每个问题,提出针对性解决方案,明确如何去修,比如,具体到结构怎么加固,用什么材料、用何种方法等。就柯灵故居修缮来说,首先要去除建筑本体病害,解决建筑安全性问题,然后确保结构安全的情况下,解决开发后供游客参观再利用的问题。修缮方案确定之后,剩下的便是施工了。在施工过程中,尽量做到不去破坏历史遗痕,曹永康教授称之为“不开刀的诊断”。我最喜的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是非常值得一看的,我们对待古建筑修复的心态要与他们一样执着且一丝不苟。《我在故宫修文物》海报长城雁门关段为明代为明万历三十三年巡抚都御史李景元在古长城基址上复筑而成,明代长城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以砖墙为主,主要是从张家口到嘉峪关一段,雁门关几座主要城关皆是砖墙,长城段则是混合石条、石块。对于砖墙类的古建筑修复最主要的是青砖选材,砖瓦是人工烧制的材料,传统的砖瓦烧制工艺非常的严格、讲究,因为烧制所需要的成本和技术太高,现在基本上没有厂家会按照这套工艺去做了。所以现在所烧制出来的砖瓦都大不如前,用这样的砖瓦来修复古建筑简直就是对建筑体的二次伤害。雁门关(网友拍摄)其次是技术上的原因,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古建筑传统技术的继承和传播得到了很大的进步,但这并不意味着文物修复质量就跟着提高了,大多数拥有古老手艺的匠人并不很好找,而且工费与工时相对比较高和久,在这个讲究一切以快为主的社会,很难为人所接受。所以现在大多古建筑修复团队素质不高、水平低等。德国科隆大教堂从13世纪就开始修建,直至1880年才由威廉一世宣告完工,耗时600年。而从封顶到如今,又过去了一百年,修缮工程仍在不断的进行,至今我们还能看到半空中的脚手架和升降机。科隆大教堂上的脚手架在科隆大教堂旁边,有一个专门维修的工作室,不停的对教堂进行修修补补。这样的修复在国外的古建筑中非常普遍,很多都是局部的修复,修复工程往往需要几十年。相比之下我们的国家的古建筑修建要快的多,往往在几个月就修复投入使用了。我没有进去到景区里面,单单靠照片也看不出其他特别的问题,故而也不敢太过妄自菲薄。最后我要说的是,长城的主体工程是绵延万里的高大城墙,大都建在山岭最高处,沿着山脊把蜿蜒无尽的山势勾画出清晰的轮廓,塑造出奔腾飞跃、气势磅礴的巨龙。是世界上修建时间最长,工程量最大的冷兵器战争时代的国家军事性防御工程,凝聚着我们祖先的血汗和智慧,是中华民族的象征和骄傲。雁门关(网友拍摄)我突然意识到这次景区整顿、拆除是件好事,不能只让商业迷住了我们的眼睛。建筑是社会生活中最高度综合性的艺术,历史上封建的建筑虽然已经不合适我们今天的生活新要求,但他们的优良传统、艺术造型上的成就却仍是我们新创造的最可宝贵的源泉。“不要把错误的信息留给后人!”曹永康教授说。>>查看更多宋伟专栏(作者:腾讯家居专栏作家 空间规划师宋伟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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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伟专栏 | 大宋男神宋徽宗
1919年的一天,在南京江南图书馆里,一本被尘封了近千年的奇书被一位中年人在偶然间发现了。这本奇书便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官方编订的建筑技术专书,有宋代李诫编著的《营造法式》,而这个中年人就是做过晚清京师巡警厅厅丞、北洋政府交通部总长、内务部总长、并代理过总理的清末民初巨宦朱启钤。关于这位中国古代建筑学的奠基人与他一手创办的“中国营造学社”我会在以后的篇幅中去讲述。我们今天的之后的“说宋”内容,便要从这本《营造法式》开始讲起。之所以以这奇书作为话题的引子,完全是出于个人的情感原因。我在国外的时候主修的便是建筑学,如今从事的工作是室内设计,而室内设计脱胎于建筑设计,又被称之为“内建筑设计”。基于此,“说宋”便从这本书开始谈起。宋崇宁二年的一天,年近古稀的李诫被皇帝宣入了睿思殿,就在前不久他才被皇帝急招回京,这位刚刚继位不久的帝国统治者命身边的内侍将一本书送到了李诫的手中。这本书正是他负责编著的《营造法式》,李诫似乎并没有明白过来皇帝的心思。“爱卿!”皇帝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这本书写的很好。爱卿当年受父皇钦命编撰此书,为的便是整顿这自内廷到朝野的奢靡腐败之风。如今朕继位不久,百废待兴,这各项财政、经济用度皆需卿等操碌。而这兴建营造又是最消耗国力财力之项,所以朕决定命卿再修此书,将其刊印发型,以绝营造贪腐之径。卿以为如何?”李诫激动莫名,拜伏阶前,口呼:“我皇圣明”,这正是他多年的夙愿。这位下令李诫重修《法式营造》的年轻皇帝,便是宋徽宗赵佶。宋《营造法式》或许很多人看到这里都会为我杜撰的这段故事发笑,这位以昏庸、奢靡著称的宋徽宗怎么会和反腐倡廉建设扯上关系了呢?就连元代的脱脱在修撰《宋史》的时候都发出这样的感叹:宋徽宗诸事皆能,唯不能为君耳!对宋代及后世的中国史家而言,关于宋徽宗及他的统治中的过失必须要找出来,以便警示后来的皇帝不要重蹈覆辙。如果从这个角度进行考察,徽宗许多文化爱好就成了他的恶习,而不是美德。他对艺术的热爱被视为耽溺,对道教的崇尚则被视为自欺。宋徽宗《听琴图》局部此外,徽宗不愿意听取不同的意见,他选蔡京担任宰相,修建奢华的园林,并在女真起而反抗契丹时决定与女真结盟,这些行为也备受后人诟病。虽然当代历史学家大都也会承认,假如当初契丹人迅速镇压女真的叛乱,女真就不可能对宋朝构成威胁,也就没有理由认为宋徽宗的统治是失败的。然而,历史学家依然倾向于徽宗的所作所为实际上也不可避免地,直接导致了政权的崩溃。我们不可否认宋徽宗命李诫重修《营造法式》,更多的是倾向于对李诫艺术上的共鸣与欣赏,然而我们也不能否定在继位之初的宋徽宗还是准备好了做一个合格的皇帝。在最初做皇帝的时候,他一直以自己的父亲为榜样,通过阅读宋徽宗颁布的诏谕、呈递给徽宗的奏章、笔记与各类传记中就可以发现,在即位初期,他经常提到希望继承父皇的遗志,做一名孝顺的儿子。宋徽宗两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因此,他对父亲没有什么记忆,不过还是非常在意父亲的历史地位。随着岁月流逝,宋徽宗提到父亲的次数越来越少,并开始发起一些父亲从未尝试过的项目,比如修订礼仪法典、收藏文物。有时他会声称,父亲也曾打算实施某项计划,但没有活到愿望实现的那一天。宋徽宗像公元1100 年正月,十七岁零三个月的徽宗登上了大宋天子宝座,从此开始了近二十六年的统治,直到1125年的最后一个月。宋朝有近一亿国民,而且是当时世界上最富有和最先进的国家。要知道同时期欧洲最大的城市威尼斯,人口还不足十万。我们试着做一些假设,如果不是他的皇兄没有留下后嗣并在二十三岁时早逝,徽宗就不会当上皇帝;假设他的宰相蔡京六十多岁就一命呜呼,而不是活到八十多岁,他的朝廷政治就不会有那么多派系纷争;假如契丹能够平定女真叛乱,女真也绝对不会入侵宋朝,而徽宗很可能会在皇帝的宝座上再统治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尽管宋徽宗的选择也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但他自己无法控制的一些事件与事态发展也同样重要。在历朝历代皇权都是旁人不可触碰的敏感问题,除“太子”这位法定的皇位继承人之外,其他的皇子处境是非常尴尬的。那些与太子政见不同、试图谋求私利的大臣们会主动接近他们,所以让这些皇子拥有实权是及其危险的。然而文化价值观又不允许帝国未来的统治者对他的兄弟姐妹们做出过分的事情。玄武门之变(剧照)在宋朝,皇子们从来未被授予实权,他们被赐予充足的俸禄与所有象征性的高等特权。但他们必须避免给人留下怀有政治野心的印象,纵情于酒色犬马是一个办法表达自己的享受与放纵、而无欲皇权的表现。宋徽宗有俩个叔叔是身为皇子时的学习的榜样。吴王赵颢、益端献王赵頵这俩位神宗的兄弟用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无欲皇权的方法——研究学问与艺术。赵颢精通书法与箭术,对音乐有着浓厚的兴趣,同时也喜欢收藏善本图书。而他的哥哥宋神宗对这个弟弟的兴趣非常满意,每次得到异书都会派人给他送去。而赵頵在书画与医学上也有着同样的兴趣,他还编著了一本名为《惠普乘闲集效方》的医书,并且还自己配药,为人治病。文会图局部(宋)赵頵在徽宗六岁时去世,赵颢比他的弟弟多活了八年。这让还是皇子的徽宗有更多的机会去了解他的这位叔叔。经过对历史资料的研究,幼年的宋徽宗从来没有被当做帝国的接班人来培养,反而在他的人生规划中,成为一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才是他理想中的归宿。但我之前说过宋徽宗在继位之初是要做一个好皇帝的,所以即便他曾经有过怎样的规划,都不能解释后来他为何如此痴迷与艺术的主要原因。正如反对宋神宗变法的文彦博说的一样,宋朝的皇帝是与文人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王朝,而文人士大夫阶层与之前的世袭贵族系统不同的是,任何人都可以单凭功绩得到高位。这个时代,科举定期举行,有才干的人常常以此获得官爵。因此那些协助皇帝统治的官员往往是著名的学者、作家、诗人,正是这些文人确定了这个时代的文化基调,创造了新的散文、诗歌、书法风格。与传统艺人不同的是,艺术被看作士大夫闲暇的一种表现方式,他们倡导的艺术与诗歌和书法是要紧密相关的。他们首先是一个社会阶层,而不是具有共同艺术目标的一群人,因此他们所处理的是不同的题材,以不同的风格去创作艺术,其中某些风格直接源于早期的传统。宋徽宗二诗贴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对艺术的狂热并不是宋徽宗独有的,而是自开宋以来整个社会的统治阶层的共同的热潮。我们所熟知那些宋朝名臣如范仲淹、王安石、司马光等等不光是位高权重,而且每一个都在诗书画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包括后来抗金名将岳飞,他在诗词与书法方面的造诣也是惊人的。在这种文人风气盛行的时代,作为帝国的统治者如果不能某些方面超越那些为他服务的官员,而仅仅靠皇权的威仪是完全不够的。宋徽宗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推上了皇位,他从未接受过系统的帝王之术,所以要想统治这个以文人为基础的帝国,或许他所能做的也便是他一直醉心的艺术。只有在文人最基础的文化造诣去征服他们,他才能保证这个集团能按照他的意愿而运转,这也是他为何在后来敢自称“天下一人”的自信来源。宋徽宗“天下一人”花押然而在继位之初宋徽宗还是表现出了他超高的政治手腕,首先他请提议拥立他的向太后垂帘听政来稳定皇权;召回和提拔保守派,迅速赢得了他们的支持;缓慢坚决的消弱了身居高位的改革派的权力。然而这一切对于一个十七岁(虚岁十九岁)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个艰巨的挑战。在宋徽宗的十七岁到十八岁之间,他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皇帝必须做的两件事上:履行重要的仪式和甄选高级官员。他试图掌握身处政府最高位必须面对的复杂的人际关系,他虚心的向大臣们学习,仔细聆听他们说的话,在执政的第二年,便已经相对熟悉的了解了帝国正真的运转方式。不过在这一年,宋徽宗同样保持着对艺术的热忱,他找机会继续发展着自己在书画艺术上的兴趣,他改造了自己身为端王时的府邸,有时自己还会亲自检查工匠们的工作,并提供一些指导。然而这个时候,一个改变宋徽宗人生的关键人物出现了,他便是蔡京。其实蔡京在徽宗被册立的那一天起,就在他的故事里成为一个重要的角色,因为册立徽宗的招数便是由蔡京起草的。然而在宋徽宗贬谪改革派时,蔡京也在贬谪的名单中。然而蔡京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投机者,但如果仅仅靠投机或者说蔡京的艺术造诣高深就能受到徽宗的信赖肯定是不够的,比如《营造法式》的作者李诫,虽然徽宗喜欢与他交往,然而直至李诫去世他的官位也只是从五品,只是给了他一个着三品官服的荣耀。事实上,对于徽宗来说蔡京是一名非常高效的行政管理者,他能从禀告皇帝的大量问题中迅速理清头绪,找出其中的重要问题;同时他又是一个财政的管理人才,他能合理的设计大政举所需要的财政,而不至于耗尽帝国的资金。这些对徽宗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他身边需要这样一个人来为他打理帝国的日常事务,而给他的报酬便是让他拥有绝对的权力和足够多的特权。即便如此,蔡京的仕途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几经罢黜,虽然也牵扯一些其他原因,但未尝不是宋徽宗的一种控制手段,徽宗要让他明白,他之所以可以呼风唤雨都是自己对他的一种恩赐,而蔡京也从来不是徽宗皇帝的唯一辅臣。蔡京像但我们不可否认蔡京对宋徽宗的影响是巨大的,他以精美华丽的物质生活去诱惑徽宗,让他耽溺与自己的欲望。我们不以传统史学家的态度去看待宋徽宗,抛开这些历史学家的道德教训,我们重新审视一下宋徽宗:他很聪明,饱读诗书,在儒家礼仪、道教、音乐和药物学等广泛的领域都委以专家进行研究,同时个人在诗、书、画、建筑等方面都有超乎常人的造诣。身为皇帝,他也有雄心壮志,所以他才会支持联金灭辽,将整个大宋王朝的命运押注在一场一百多年的都不曾发生过的重大军事胜利上,如果取得了胜利,他将超过宋朝以往的任何一个皇帝,完成大宋建国以来百年的帝王夙愿。纵观中国历代的亡国之君,要么愚蠢或残酷,要么是成为军事政变的牺牲品,但这些用在徽宗身上都不合适。正如明末思想家王夫之所说的那样,徽宗并不似前朝末代皇帝那样0奢侈,蔡京也没有唐朝李林甫等历代辅臣恶劣,但是降临在徽宗身上的灾难却要沉重的多。《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徽宗在物质生活上找到了乐趣,尤其是艺术品、古代青铜器、园林、宫殿建筑。他所拥有的收藏品也必然价值不菲,但却没有一个具体的数额,而且更多的物品显然是进贡给他的礼品,虽然这些礼品的来路未必正当,但这并非徽宗皇帝消耗国库财力购买所得。在建筑方面,尽管徽宗皇帝修建的宫殿数量比之前任何一位宋朝皇帝都多,但最后落成的宫殿群还是比唐代长安的皇宫面积要小的多,而且唐朝还在洛阳也修建了一出规模宏大的皇宫。在建筑、装饰和收藏方面的欲望在全世界的君主中这都很普遍,与其他地方的皇室和历代末帝的“放荡生活”和“无节制的追求享乐”来相比,徽宗为了加强皇室威严而投入的花费并不算出格。《清明上河图》局部我们要谈论宋代文化娱乐生活,可以绕开太祖建国,可以绕开崖山灭宋,但终究不能绕开宋徽宗的宣和一人。他致力于辉煌、重整传统、援引周礼而制大晟乐,招徕专家对中国的医学、建筑、绘画、诗词都有着杰出的贡献,并且全国的教育制度做出了改革,并为穷人、残疾人和病人提供慈善福利。而他自己又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他所创造的瘦金体绝冠古今;他的绘画工笔细腻、登峰造极;他的诗词极具创造力与想象力;难能可贵的是他将这三种技艺完美的结合起来,进一步的创新与探索,将诗书画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在此过程中他也塑造了他所能选择的自我角色:一位能从周围世界发现快乐与满足,并以细致入微的方式将其发展出来的皇帝。如此看来,宋徽宗确实是一位当之无愧的男神。参考文献:《宋史》元·脱脱 攥《三朝北盟会编》 宋·徐梦莘《宋徽宗》 [美]伊沛霞 著《风雅宋》 吴钩 著《心画——中国文人画五百年》 [美]卜寿珊 著>>查看更多宋伟专栏(作者:腾讯家居专栏作家 空间规划师宋伟 转载请注明出处)